编者按

        众所周知，森林破坏会导致温室气体排放量的增加。其实，森林破坏还有一个可怕的后果常常被人们所忽视，那就是增加人与动物共患疾病的风险。为什么这些疾病会从动物传染人类？目前，科学家们正在试图解开这个谜底。科学家们担心，每4种新出现的传染病中，就有3种可能与动物有关，随着全球连通性越来越广泛，这些疾病可能会迅速转变为大流行病——

有些种类的蝙蝠是多种传染性病毒的宿主 Ondrej Prosicky摄 

　　非营利环境科学和保护新闻平台（https://india.mongabay.com/）2月17日发表题为《溢出效应：侵占森林将增加人类感染动物疾病的风险》的文章。文章针对4种人与动物共患的疾病，分析了森林破坏与这些疾病传播之间的关系，为人类无节制地掠夺森林敲响了警钟。

        文章强调，第一，森林损失与科萨努尔森林疾病（KFD）的风险增加有关，这种疾病由受感染的蜱传播。森林破坏导致这种疾病风险增加的原因，可能是毁林增加了人类与受感染动物和蜱的接触。第二，美国的莱姆病和韩国的丛林斑疹伤寒（前者由黑腿蜱传播，后者由螨传播）与毁林和森林破碎化有关。第三，埃博拉病毒从野生生物向人类的扩散，在破碎化的森林地区更容易发生。人类活动有利于某些蝙蝠物种的生存，这些蝙蝠物种被认为是埃博拉病毒的携带者。第四，对付人与动物共患的疾病，需要各国采取协调和多学科“一个健康”的措施，其中包括及早监测野生动物疾病，特别是森林砍伐地区野生动物的疾病。

        科萨努尔森林疾病

        为什么一种由蜱叮咬传播的疾病会迅速蔓延？对于这个问题，在过去的20年里，科学家们一直感到难以理解。

        这种传染病折磨着印度西南部卡纳塔克邦科萨努尔森林地区（西高止山脉热带森林地区）的居民。在这一地区，每年都会有大约400人感染这种疾病。

        目前，虽然已经有针对这种疾病的疫苗，但效果并不理想，新的感染仍在继续，就在不久前还报告了一起死亡病例，促使印度卡纳塔克邦政府成立了一个专门的研究中心。 这种疾病于1957年在卡纳塔克邦的科萨努尔森林地区首次发现，因此被称为科萨努尔森林疾病。很长一段时期，这种疾病都仅限于在这一地区发病。令科学家感到困惑的是，为什么在2000年后，这种疾病会向北扩展到果阿邦和马哈拉施特拉邦，向南扩展到泰米尔纳德邦和喀拉拉邦。2016年和2017年，北部各邦的病例激增。

        根据全球森林观察组织在2019年发布的数据，从2012年到2017年，西高止山脉的森林损失率增加，许多流离失所的村民迁居到遭到砍伐的林区。科学家们认为，森林破坏可能在科萨努尔森林疾病蔓延中起着某种作用。现在，一组科学家已经为这两者间的联系找到了具体证据。

        研究人员利用模型研究了科萨努尔森林疾病的景观适宜性与森林损失和哺乳动物物种丰富度之间的关系。他们绘制了2012年至2019年期间的总疫情图，并收集了关于森林损失的卫星数据。

        他们分析后发现，森林损失和哺乳动物物种丰富度的增加与科萨努尔森林疾病暴发的风险增加有关。一般来说，森林损失说明人类在这一区域的活动占据重要位置。迈克尔·沃尔什是一名流行病学家，也是这项研究的主要研究者，他说：“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进入森林，他们与各种动物接触的机会增加，这些动物中就可能有疾病和蜱虫的宿主。”

        但他说，致病的原因很复杂，砍伐森林可以改变生态系统中种群的组成，这反过来又会影响一个物种的个体相互作用的方式以及与包括人类在内的其他物种的相互作用方式。

        据报道，1983年到1984年，科萨努尔森林疾病大规模暴发，共发生了2589例病案。巧合的是， 1983年前后，为建设腰果园，这一带的400公顷原始森林遭到砍伐，这在当时是一个很大的数量。

        伊利诺伊大学博士研究生、该研究项目的主要研究者苏拉格纳·查克拉博蒂表示：“数据还不足以说明大规模的科萨努尔森林疾病暴发完全是由森林砍伐增加造成的。毁林可能是一个因素，因为在这一时期，工人接触到蜱虫的情况可能会增加。”

        莱姆病

        温带森林地区也存在蜱传播疾病的情况。人们所熟悉的例子是莱姆病，它发生在加拿大、北美、欧洲和亚洲，是由细菌通过受感染的黑腿蜱的叮咬传播的。在美国，这种病例从2004年到2016年一直在增加，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CDC）估计，每年被确诊的病例可能有30万人。

        根据美国2018年的一项研究，随着人类居住区的扩大，森林变得支离破碎，莱姆病的发病率也随之上升。

        疾病生态学家、这项研究的主要负责人、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的安德鲁·麦克唐纳说：“能在支离破碎的森林中存活下来的动物宿主物种，恰好也是蜱和导致莱姆病的细菌的好宿主。”鹿和鼠都能在碎片化的森林中很好地生存，蜱会在鹿身上繁殖，鼠在蜱之间传递细菌。这两个宿主导致蜱的丰度和感染率提高。

        但他指出，增加风险的不只是森林的破碎化，更重要的是人与支离破碎的森林之间的互动。

        与莱姆病的上升趋势有关的还有其他因素，特别是冬季气温的上升，气温升高会将蜱的栖息地向北方推移。麦克唐纳说，对温度的反应可能会加剧疾病传播，但超过一定水平后，传播将会下降。

        丛林斑疹伤寒

        科学家们发现，丛林斑疹伤寒的发病率也与韩国的森林砍伐有关。丛林斑疹伤寒是一种由受感染的幼虫螨叮咬传播给人的细菌疾病。丛林斑疹伤寒是一种被忽视的传染病，是亚太地区(包括南亚)严重影响公众健康的疾病，每年导致大约100万人患病。

        首尔国立大学研究助理教授庆德敏说，首先，砍伐森林可能导致灌木丛植被的二次生长，这有利于病媒螨及其天然宿主啮齿动物生存；其次，森林砍伐让人类和螨的接触率增加。

        韩国的病例数量从2003年到2017年一直呈上升趋势。首尔国立大学的研究人员在研究中使用了2006年-2017年的区级数据，其中包括每年的丛林斑疹伤寒病例数、森林破坏情况的卫星数据等资料。

        2019年初，印度医生报告说，在过去20年中，印度，特别是印度北部地区，丛林斑疹伤寒死灰复燃。在该国许多地区，包括南部，这种疾病也频繁暴发。在雨季螨产卵时节，在森林空地、河岸和草地等区域，研究人员发现了带病螨虫。除了毁林，人类行为的变化和无计划的城市化，也会迫使螨虫和啮齿动物从一个地方迁移到另一个地方，导致疾病的扩散传播。

        埃博拉病毒

        毁林不仅会引起带病昆虫传染疾病，导致人类发病率上升，也会使蝙蝠所带病毒的传播增加。砍伐树木，会让蝙蝠更接近人类，还会让它们感到压力，增加通过尿液和唾液分泌物的病毒载量。人们发现，蝙蝠天生携带多种病毒，是非典、中东呼吸综合征和埃博拉病毒的可疑宿主。2017年还有报道称， 2013年至2016年间，致命的埃博拉病毒暴发，肆虐非洲，造成超过1.1万人死亡，这与西非和中非森林的损失和退化有关。

        为了研究森林在埃博拉病毒传播中的作用，研究人员使用精细分辨率的卫星森林数据来绘制2004年至2014年土地利用覆盖率的变化，他们标记了11个独立的首次报告的人类感染（索引）病例，这些病例是从野生动物身上溢出的。他们发现，埃博拉病毒从野生动物溢出到人类，更有可能发生在森林破碎的热点地区。具体来说，在11起感染事件中，有8起发生在森林高度碎片化的地区。

        非洲以外的许多果蝠被证明会受到新的农业食物来源吸引而更靠近人类。2018年，另一组研究人员调查了20种果蝠的分布是否受到人类活动的影响。

        事实上，一些蝙蝠种类的活动范围与埃博拉病毒发生地区的人类活动有关。更重要的是，4种与埃博拉病毒有关的蝙蝠存在的地区，与因森林砍伐而导致埃博拉病毒暴发的地区有重叠。

        由于更多的人冒险进入毁林后的林地种植果树等作物，蝙蝠有了更多的食物，它们与人之间的接触也在增加，这将导致感染可能性更高。曼彻斯特都会大学教授约翰·法说：“我们需要明确，毁林率的增加是否能改变病毒的自然循环，并导致埃博拉传播的更大风险。”

        “决策应该以证据为基础。” 纽约非营利性生态健康联盟的兽医和疾病生态学家乔纳森·埃普斯坦强调，虽然森林砍伐已经被许多研究证明是流行病的重要驱动因素，但仍然需要更多的研究来进一步证明这个观点。